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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八)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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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曦姐兒靠坐在床上,一面與奶娘說話,一面逗曦姐兒笑。

執棋進來,福身稟道:“采芙院那兒請了查大夫過去,聽說是大奶奶病了。”

臻璇聞言。擡眸看向執棋:“去打聽打聽。”

楊氏這一年來甚是忙碌,不管真病假病,去年何老太太差不多在床上躺了一整年,楊氏要跟著張氏打理二房,又要伺疾,很是辛苦。

人又不是鐵打的。上一回楊氏過來,臻璇就覺得她面色不好。

等了一個時辰,傳回來的消息倒是叫人吃了一大驚。

楊氏是有孕了。隔了六年,楊氏又懷上了。

吃驚之後是高興,臻璇讓挽琴去了采芙院裏賀喜。

奶娘笑著與臻璇道:“怪不得都說好事成雙。二奶奶剛得了曦姐兒,大奶奶又有了身孕。”

“好事真是不斷的。”執棋也笑了,“奶奶娘家姐姐快生了吧?又是一樁好事。”

隔了五六天,裴家來人報喜。

李嬤嬤紅光滿面地進來,聲音裏也全是喜氣:“奴婢給姑奶奶報喜來了。”

李嬤嬤還未說,臻璇就看到了她身後的小丫鬟提著的一籃子紅雞蛋,不由喜上眉梢:“是個哥兒?”

甬州人家,但凡是家中得了兒子的,報喜時定要送去紅殼雞蛋。

“對,是個哥兒!”李嬤嬤樂得直點頭,“母子平安,已經給京裏報信去了。”

臻璇含笑點頭。

這個兒子會給七皇子、臻琳帶來什麽變化,這不是臻璇現在想考慮的,她就是單純的高興,臻琳母子平安,就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李嬤嬤又與臻璇說了些閑話。

周唯鳴已經上京去了,他要參加這一回的春闈,不管中不中進士,五月都要娶臻瓊過門。

周氏的身子養了幾個月,這會兒好多了,就一門心思準備嫁女兒了。

而臻衡是和周唯鳴一塊進京去了的,兩人路上有個照應,臻衡不是為了趕考,而是為了長些見識。

對於臻衡的決定,家裏人都讚同,畢竟臻衡年紀還小,踏踏實實多念幾年書多認識一些人還是有必要的。估摸著時間,兩人差不多也該到京裏了。

京中有裴大老爺照顧臻衡,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不過,對於這次會試的成績,裴家人依舊是關心的,若是周唯鳴榜上有名,裴家得了個進士姑爺,還是叫人格外期待的。

比會試成績更早到了甬州的,是定遠侯請的官媒。

臻璇的起居回到了生曦姐兒之前,一早和夏頤卿過去聽風苑,伺候鄭老太太用了早飯,陪鄭氏去長生居請安。

她沒有遇到過楊氏,想來也和她懷孕時一樣,楊氏被老祖宗要求在屋裏養胎。

只要天氣好,曦姐兒也跟著臻璇。

這一日,從長生居裏回到聽風苑,鄭老太太便把曦姐兒抱過去,看著懷裏的小娃娃,又看向夏湖卿:“湖卿剛生下來也就這麽大,一轉眼的工夫,歲月不饒人哦。”

夏湖卿紅了臉不說話,就這麽看著曦姐兒。

玉砌拿著帖子進來,福身道:“老太太,黃媽媽從京裏來了。”

臻璇一怔,正想著黃媽媽是哪一位的時候。她瞥見夏湖卿的臉紅到了耳根子,恍然大悟。

黃媽媽便是上一回定遠侯家中請的官媒。

黃媒婆被請了進來,夏湖卿依舊避去了碧紗櫥裏。

被引進來的黃媒婆笑意盈盈,依次行禮。先賀了鄭老太太得了孫女,這才說到了兩家親事。

夏湖卿坐在碧紗櫥裏,聽著外頭的聲音。

她知道,一旦收下了聘書,她的親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總歸這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已經是高攀,就不該再奢望什麽了。

等黃媒婆離開,夏湖卿從碧紗櫥裏出來,臻璇註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發紅。

能勸的話。臻璇都已經勸過夏湖卿的,剩下的便要她自己去想清楚。

其他人,無能為力。

京中此刻正好是放榜的日子。

周唯鳴起了個早,出了客棧去看榜。

為了少些閑言碎語,他只在抵京的頭一日和臻衡一起去了侍郎府。而後就與其他外地考生一樣住在了客棧裏,也沒有與人說過他和裴侍郎家中的關系。

當他在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下,能夠擡頭挺胸高高興興迎娶他的表妹進門了。

裴大老爺也關心這次會試的成績,可還來不及問一問同僚,就被請去了禦書房。

自從臻琳成了七皇子側妃。裴老大爺與皇上之間又拉近了許多,出入禦書房也是經常的事情。

他站在那兒許久,不見皇上擡頭,卻聽見他問:“今年考生不少,去年中舉卻未參考的人卻不多,其中一個年紀很小。叫裴臻衡的,是你裴家人?”

裴大老爺沒料到皇上會提起臻衡,拱手回話:“是臣的侄子。”

“侄子?”

裴大老爺繼續解釋道:“是臣的十四弟、二十五年的探花郎裴世昭的兒子。臻衡年紀太小,還需要多念書磨練,因此沒有參加春闈。”

提起裴世昭。因為他的英年早逝,皇上還有一些印象,他點點頭,又說了今年的考生:“有一個文章也有些意思,年紀也輕,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叫周唯鳴的,一會你也看看他的文章。”

裴大老爺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回皇上,周唯鳴是臣的侄女婿。”

皇上正要吩咐內侍尋了文章出來,一聽這話不由一怔,指著裴大老爺,急道:“好你個裴世遠,又是侄子又是侄女婿,反正好的都是你們裴家的!”

裴大老爺誠惶誠恐跪在地上。

內侍幫忙說了幾句話:“皇上,裴侍郎是您的姻親,好的可都是皇上的。探花郎的兒子是七殿下的舅爺,這周唯鳴呢又是七殿下的連襟,多好的事兒呀。”

這話說得皇上心中無比舒服,哼笑了兩聲,沖裴大老爺揮了揮手:“別的都不說了,趕緊把朕的寶貝孫兒送進京來,不與你計較了。”

裴大老爺從禦書房出來,擡頭看了一眼碧藍無雲的天空,理了理官服,面帶微笑往宮外走。

回去之後就要寫信回甬州報喜,看皇上的態度,即便不看榜單,他也知道周唯鳴榜上有名。

裴家百家世家,自從五房六老爺過世之後,最大的官位便是他這個侍郎,而他能確定,只要裴家腳踏實地,只要七皇子登基,裴家就還能再走很多年。

臻徹、臻徐與臻律已經為官,臻德和臻徽要參加下一次的秋闈,臻衡更加不用操心,那是會有出息的。

臻琳生下了七皇子的長子,臻琪嫁入傅家、臻瓊很快要嫁給新進士周唯鳴,臻璇嫁入夏家,永涼王府那兒便是再不合也總歸是面子上的姻親。

裴家如今要做的,便是擁立七皇子,如此而已。

ps:

粉紅感謝:書友hy691126(2張),書友亂ooo,書友,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337章 雲氏(一)

四月十八,夏蘇卿正式迎娶雲十三娘過門。

雲十三娘是十五那日到的甬州,她是遠嫁,身邊只跟了陪嫁的丫鬟和喜婆,其他親眷都沒有來,租住了城中一套小院當做出閣的娘家。

踩花堂鋪床這些事體全部請了甬州本地的全福娘子們代替娘家人做了。

雲家如今發達許多,比照了夏家的聘禮,嫁妝也不少,因著是夜裏,臻璇也不能去屏翠園裏看一眼。

兩世為人,女方出嫁的場面臻璇見過不少,作為男方迎親,卻是頭一遭。

莫妍在邵家的時候是客居,邵家迎親時不許她露臉,而嫁入裴家直到重生醒來到現在,只有臻徐在延嶺娶親。

恪守著吉時,鞭炮響起時夏蘇卿便騎馬走了。

觀禮喝酒的賓客陸續來了,二房那兒忙不過來,楊氏便來請臻璇過去搭把手。

臻璇把曦姐兒交給了奶娘,獨身去了屏翠園。

男方家的宴席都是晚上,不過因為自家男人們都在前頭喝酒,留下來的女眷也不少,嘻嘻哈哈圍坐在一塊,說著家長裏短。

楊氏小四個月的肚子實在應付不來這麽多人,張氏、陳氏兩人也是腳不沾地,幾個姨娘都不能出來宴客,也難怪要請臻璇過來了。

無奈吃酒的幾乎都是二房的親眷熟人,臻璇一眼望過去,都沒一個熟面孔,想招呼都不知道喚什麽。

楊氏在一旁劈裏啪啦介紹了一堆。

等席面散了,楊氏和臻璇兩妯娌都累得夠嗆。

楊氏忙乎了一整日,連客套話都沒有精神說了。

臻璇知道她,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嫂嫂,早些回去歇歇吧。”

楊氏點點頭。

張氏讓丫鬟們送了楊氏回采芙院,又與臻璇道:“頤卿媳婦,辛苦你過來一趟,時候也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陳氏指揮著把花廳裏的席面都收拾了。備好青帷小車,送了臻璇出屏翠園。

“頤卿媳婦,”陳氏壓著聲,悄悄與臻璇道。“明日認親,要是蘇卿媳婦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

臻璇一楞,側頭看向陳氏,抿嘴道:“六叔母,三弟妹瞧著是個好的,您也別擔心。”

陳氏應了一聲,沒有再說。

臻璇心中有些疑惑,雲氏剛剛進門,婆媳也不過就是拜堂時隔著紅蓋頭的那一眼。彼此都看不見,她怎麽就擔心雲氏會不懂事?

是陳氏杞人憂天,還是雲氏在步入夏家的這半日裏有過不合適的舉動?

臻璇弄不清楚這些,也就拋到腦後,反正明日認親時就會見到雲氏。

回到了天一院。曦姐兒已經睡了,夏頤卿還在前院宴客沒有回來,臻璇叫執棋備了熱水沐浴。

泡了沒一會,突然驚天幾聲雷,臻璇一驚,趕緊擦幹身子穿好衣服,走出凈室就聽外頭丫鬟脆生生請安。

夏頤卿喝了不少。仗著酒量好,除了臉上比平日裏紅一些之外,瞧不出什麽異樣。

四目相對,臻璇被他漆黑眸子盯得一時失神,又聽一聲炸雷,才晃過神來。

她剛要開口說話。夏頤卿幾步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到梳妝臺前坐下:“頭發還是濕的,當心著了涼。”

“曦姐兒怕打雷。”臻璇解釋道。

前幾日下午打雷,咯咯笑著的曦姐兒一下子就撅著嘴哭了,這會兒落雷。也不知道會怕成什麽樣子。

夏頤卿皺眉,卻不肯讓臻璇站起來,吩咐執棋給臻璇擦頭發,親自去西梢間外聽了聽,回來與臻璇道:“沒聽見哭,大約是睡著了,你且放心,有奶娘在不會有事。”

臻璇說不過夏頤卿,便乖乖坐著讓執棋替她收拾。

等夏頤卿梳洗之後,臻璇讓廚房端了醒酒湯進來:“二爺,喝一些吧。”

夏頤卿接過去,端著碗一口氣喝完,喉頭隨著滑動,隨後又把碗遞還給臻璇。

“前幾日祖母提起來,”臻璇剛開口,就見夏頤卿擡眸看過來,又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過去坐下,臻璇坐下後,又繼續道,“說是曦姐兒小的時候還能跟我們住西梢間,再大一些身邊伺候的人多了,就不方便了。祖母的意思,天一院東面就是甬道,擴不了,不如就北面再修一進院子出來,打通了,也好給曦姐兒住。”

夏頤卿挑眉,這個問題倒是他疏忽了,他小時候選了這個院子,圖的是一進院落方便清靜,人手也不用太多,住了幾年習慣了之後,成親時也就沒有再換。

如今想來,確實是不夠大了。他轉頭看了一眼身邊人,眼底帶了笑意,不單單是曦姐兒,他們還會有其他孩子,總不能都住西梢間。

不過,曦姐兒太小了,離得遠他不放心。

“把西邊小院重建了吧。”夏頤卿建議道。

西邊小院是杜越娘從前的院子,推倒了重新建,修得大一些,以後孩子們都能住。

臻璇聞言,擡眸看向夏頤卿。

雖然夏頤卿從沒有承諾過將來不納妾,但平日裏對她的寵愛也在表示著他無意再添新人……

那處小院若是拆了,可就真沒有添人的地方了……

夏頤卿的意思是不是……

臻璇一瞬不瞬望著夏頤卿,目光專註,有小心翼翼的詢問和試探,把羞澀都拋去了腦後。

夏頤卿輕笑,低下頭抵住了臻璇的額頭:“七娘,你該表現得高興一點。”

臻璇聞言楞神,而後便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不是山盟海誓,更勝山盟海誓。

臻璇把燒紅的臉蛋埋在夏頤卿的胸口,心裏滿滿的,不僅僅是高興,還有甜蜜。

夏頤卿把臻璇放倒在床上,吹燈落賬。

黑暗中靠近的熟悉氣息讓臻璇渾身一僵,她本能地想縮脖子,卻還是忍住了。

夏頤卿抱著她,指腹輕柔劃過臻璇腰側,他用手指丈量著:“怎麽又都瘦回去了?”

不是都說女人生產之後會胖一些嗎?怎麽臻璇反倒是把懷孕時好不容易長的那些肉都瘦沒有了。若說有哪裏不同,便是胸脯大了不少。

身上還帶了些奶香味,很好聞。

感覺到夏頤卿的手掌順著腰線一路往上,慢慢覆蓋住胸口時。臻璇不禁嚶嚀一聲。

這聲音就像是催情劑,帳內氣氛越發**。

輕吻、低喃。

夏頤卿想到上一回臻璇撐坐在他腰上的模樣,又嬌又羞,實在是讓人愛不釋手。

生完曦姐兒已經有百日了,臻璇的身子恢覆得不錯,今夜便是要得狠一些應該也無妨。

熟門熟路解了彼此衣衫,一夜春宵。

臻璇睡得有些遲了,聽見外頭執棋的聲音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身邊的床鋪空著,臻璇翻了個身,腰上酸痛讓她不禁皺緊了眉頭。

可今日賴不得床。雲氏過了門,早上長生居要認親。

臻璇下了床,擡眼就看夏頤卿從凈室出來,神清氣爽的樣子讓她不由牙癢癢的,憑什麽她腰酸背痛。始作俑者就跟沒事人一樣。

早知道昨夜就該在他肩上手臂上多咬上幾口,才夠解恨。

丫鬟們已經進來伺候了,夏頤卿曉得臻璇面子薄,也不逗她,自顧自穿衣。

臻璇坐在梳妝臺前梳頭化妝,想到昨夜承諾,眉間不由有了笑意。

她面色紅潤。也不用多抹胭脂,執棋替她梳了頭,拿著鏡子前後照了照,一切都很好。

挽琴把今日要給雲氏的見面禮交給她,臻璇看了眼收在了身上。

夫妻兩人準備妥當,坐車去了聽風苑。

聽風苑裏提前擺了飯。等人都齊了,圍著坐下用了些,便又往長生居去。

老祖宗已經起來了,一身褚紅色如意襟吉祥紋上衣襯著她精神奕奕,見長房的人來了。便讓他們依次落了座。

認親也有時辰,可時辰過了頭,二房還是一個人也沒有來。

老祖宗看向湘翮,湘翮會意,出去打聽。

又坐了一盞茶的工夫,湘翮才進來,低聲與老祖宗回話:“三爺和三奶奶起遲了,已經到門口了。”

老祖宗點了點頭。

外頭一應請安聲音,何老太太帶頭進來,她板著臉,不見任何喜色。

等二房落座,陳氏帶著雲氏認親。

臻璇打量著雲氏,她個子不高,微胖,圓臉大眼,模樣也算好看,大約是因為起晚了被何老太太訓過一頓,眼底有些濕潤。

等到了臻璇跟前,雲氏行了禮,喚了一聲“二嫂”。

臻璇還了一禮,又把見面禮送上。

等認了親,老祖宗招手叫了泉響過去,道:“響哥兒與我一道,頤卿媳婦和曦姐兒也留下,別的人都散了吧。”

臻璇昨夜沒睡夠,本想回天一院睡個回籠覺,但老祖宗開了口,她便笑著應了。

老祖宗抱著曦姐兒,泉響也很安靜,就坐在羅漢床上握著妹妹的手,兄妹和睦樣子叫老祖宗很是高興。

“一家人就該這樣。”

老祖宗這是抱怨長房和二房不合,只是這種話,臻璇不好應和,便笑著說曦姐兒這幾日的趣事。

桂嬤嬤進來,見老祖宗身邊人多,一時有些猶豫。

“有什麽就說吧。”

桂嬤嬤要說的自然是今天早上屏翠園裏的事情。

夏蘇卿倒是沒起晚,偏雲氏貪睡,叫了幾次都不起,耽擱了時辰,結果到了何老太太跟前,少不得挨一頓罵。夏蘇卿幫著雲氏攬過錯,越發讓何老太太不高興,雲氏被罵得掉眼淚。

到最後是夏黎卿幫著求情,又念著還要到長生居裏認親,這才做了罷。

等雲氏擦了臉過來,就更加遲了。

剛剛回去之後,雲氏又叫何老太太訓了幾句。

臻璇聽了,暗暗思量:雲氏是個實在隨性脾氣,對上何老太太,只怕是要吃上不少苦頭了。

ps:

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338章 雲氏(二)

四月裏的下午,春光明媚。

臻璇用過了午飯,便坐在東次間的榻子上打絡子。

曦姐兒嘟著小嘴,躺在她身邊睡得很香。

怕吵到曦姐兒,屋裏丫鬟都沒有說話,靜靜陪著臻璇做女紅。

守在門外的淮香見雲氏帶了人從外頭進來,趕忙打了簾子往裏頭探了探,輕輕喚了一聲:“挽琴姐姐。”

屋裏安靜,雖然淮香聲音輕,挽琴也聽到了,她起身出去一看,又輕手輕腳進來,低聲與臻璇道:“奶奶,三奶奶來了。”

臻璇聞言,轉頭往窗外一看,正好與雲氏四目相對,雲氏咧嘴就笑了。

臻璇回了一個笑容,吩咐奶娘帶曦姐兒回西梢間睡,便坐著等雲氏進來。

雲氏還是新婚,穿著紅色對襟夾襖,她長得圓潤,叫紅色襯著越發討喜。雲氏向臻璇行禮:“二嫂。”

臻璇請了她坐下,又見她後頭的丫鬟手中捧著兩匹布料,不由多看了一眼。

雲氏嘻嘻笑了,指了指頭上戴著的珍珠玲瓏八寶簪道:“二嫂前幾日送我的見面禮真是好看,我很喜歡,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做回禮的,就這兩匹料子,若能入了二嫂的眼,就請收下吧。”

雲氏說完,身後的丫鬟便把料子捧了上來,呈到了臻璇面前。

一匹胭脂色綾羅,一匹湖色錦緞,無論色澤還是織功都屬上乘,叫人一看就喜歡。

臻璇伸手揉了揉布角,手感也很是不錯。

又看雲氏身上的夾襖料子,亦是上等的絲綢,臻璇這才想起來曾經聽楊氏與她提過,雲家這些年發家靠得就是布料生意。

也不知道得了什麽門路,雲家鋪子的料子不論是坯料還是染色都很是出色,與其他布商不同的是,雲家一點也不偏。無論是綾羅還是絲綢亦或是薄紗,甚至是普通的棉布料子,都是上等貨。

想來以布匹發家的雲家給女兒的陪嫁裏頭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好料子了。

雲氏誠心誠意送來,臻璇若是不收反倒是傷了妯娌和氣。她便讓挽琴接下,笑著與雲氏道謝:“三弟妹這兩匹料子,哪個女人看了不心動?綾羅我收下了,這匹湖色錦緞,三妹妹喜歡這個色兒,且讓我借花獻佛。”

雲氏撲哧笑了:“既然三妹妹喜歡湖色,二嫂只管送去。”

臻璇吩咐挽琴:“讓人送去三妹妹那兒吧。”

挽琴應了,把錦緞交給了執畫,讓她親自送了。

雲氏抿了口茶,黑亮的眼珠子轉著。仔細打量了這東次間,笑道:“二嫂屋裏果真都是好東西,那是西洋鐘?這般精細玩意兒我還是頭一回見呢。”說罷,她放下茶盞起身站到了西洋鐘前頭,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了看。讚道,“當真有趣。”

看完了西洋鐘,又去看博古架上的頑石,奇道:“這個石頭有意思,瞧著跟佛手似的。”

臻璇沒有接話,她的目光就跟著雲氏轉。

她想到了那位何小姐,不曉得雲氏在誇完這些東西之後。會不會也冒出想要搬回去的念頭。

雲氏看了一圈,又回來坐下,伸手嘗了一塊糕點,她眼睛一亮,道:“二嫂這兒的點心真好吃。”

臻璇淺笑著看她,試探著問了一句:“剛才看了一圈。可有什麽喜歡的?只管跟二嫂開口。”

雲氏一楞,轉頭又看了看博古架,然後搖了搖頭:“二嫂,我都很喜歡呀,有意思的就是有意思呢。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是要問你要東西。”

臻璇意外之餘,又有些了然。

認親那日,她就把雲氏看做了一個隨性的人,隨性的雲氏應當不會耍那些花槍,她只是有一句說一句而已。

雲氏又拿了一塊糕點:“二嫂真要送我,就點心吧,我帶回去給三爺嘗嘗。至於那些好東西,我想看了下回再來看。”

臻璇自是答應了。

雲氏問起了曦姐兒,曉得曦姐兒在睡覺,她有些失望:“我還想抱一抱她呢,上回只看了一眼,小小的軟軟的。”

妯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執畫從外頭回來,福身道:“三小姐收了料子很是喜歡呢,知道三奶奶在這兒就過來了。”

夏湖卿輕巧邁步進屋,先給兩位嫂嫂見了禮,又謝過了那料子,便在一旁坐下了。

三人年紀相仿,打開了話匣子便關不住,笑語不斷。

陳媽媽進來就聽見了笑聲,那份愉悅感染了人,她又是來報喜的,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給二奶奶報喜,周家表少爺高中二甲十五名,這回啊要衣錦還鄉了。”

“哪兒來的消息?”臻璇追問。

“裴府裏傳來的,真真的。”

見臻璇喜上眉梢,雲氏便問:“二嫂,這周家表少爺是?”

“是我娘家伯母的外甥,與我六姐姐訂了親,下個月就要完婚。”臻璇解釋道。

雲氏眨了眨眼睛,拍掌笑道:“這般好?你那六姐姐不就是進士夫人了嗎?當真叫人羨慕。”

臻璇支著下巴,笑話雲氏道:“羨慕什麽,也不怕三叔不高興。”

“為什麽要不高興?”雲氏沒有明白,“別人過得好,我自然是羨慕的,但羨慕歸羨慕,我又不嫉妒別人。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不眼紅呀。”說到這裏雲氏轉頭看夏湖卿,道,“我也很羨慕三妹妹,嫁去京中侯府,一般人哪裏攀得上呀。我有一個做了侯府奶奶的小姑,也挺好的。”

夏湖卿被說到婚事的時候有一絲尷尬和羞澀,但聽雲氏說到最後,不由失笑出聲。

臻璇也笑了,雲氏這樣的性子在姐妹妯娌間是討喜的,她向往美好的東西,卻不眼紅別人擁有的,又能自尋歡樂,與她說話絲毫不費勁也不勞心。

只是這般直爽性格在面對挑剔的長輩的時候,是要受不少委屈的。

屏翠園裏,其他人不會與雲氏為難,周姨娘畢竟身份所限,頂多說幾句糟心話,只是何老太太那邊,因為雲姨娘和夏蘇卿,她不會給雲氏好臉色。

夏湖卿也是這麽想的,她試探著開口問了一句:“三嫂進門這些日子還習慣嗎?”

雲氏聞言嘟了嘴,手指攪著手中帕子,微微紅了臉:“別的都還好,就是我早上起不來。”

起不來?

臻璇看向夏湖卿,夏湖卿也是一臉不解,只聽雲氏又道:“我在娘家的時候,都是辰時一刻起來,五刻去給母親請安,結果嫁過來之後,日日都要起那麽早,三爺卯時二刻就醒了,最多讓我睡到五刻,不然就來不及梳洗再去祖母屋裏了。”

看雲氏一面說一面扳著手指頭,臻璇和夏湖卿都忍不住笑了。

打量著雲氏,臻璇想到認親那日的傳聞,她原還當是新婚太累雲氏才起不來,誰知竟然是從娘家就帶來的習慣,較之從前要早起半個時辰,也難怪雲氏一時適應不了。

“這個可救不了你,我們都是卯時過一些就起的。”夏湖卿笑著道。

臻璇見雲氏苦著一張臉,突然就想逗逗她:“倒有一個法子,等你媳婦熬成婆了,就能睡晚些了。”

原以為雲氏會紅了臉,誰知她竟然一本正經點頭,讓夏湖卿捧腹大笑。

說了一下午閑話,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雲氏和夏湖卿各自回去了。

臻璇這才把打了一半的絡子拿出來,剛打了一會,挽琴從外頭進來。

挽琴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執畫心裏透亮,轉身去中屋收著。

臻璇見挽琴如此慎重,便放下手中東西,問道:“怎麽了?”

挽琴走到臻璇身邊,俯身輕聲道:“是三奶奶身邊的穗雨。”

“哪個?”雲氏剛進門不久,她身邊的那些人臻璇還分不清楚模樣,“是不是剛才捧布料的那個?”

“是她。”挽琴點點頭,接著道,“她知道奶奶娘家姓裴,甬州姓裴的大戶又只有一家,便問奴婢認不認識在裴家做奶娘的阮媽媽。”

阮媽媽?

初聽這個稱呼臻璇有一些疑惑,也只是那麽一瞬,她很快就想了起來。

從前臻循的奶娘便是姓阮,那年她帶著臻循和臻衡玩耍,不曉得為何突然不見了蹤影,害得臻衡摔破了腦袋,臻循成了瘸子。

周氏把裴家內外翻了個遍,最後在尚未修葺的慶和堂裏找到了上吊自盡的阮媽媽。

阮媽媽為何離開,又為何自盡,都沒有人說得明白,到最後都歸結到了過世的包老太太的怒氣上頭。

臻璇不敢斷言什麽,只記得盧媽媽說過,阮媽媽有一雙兒女養在親戚家,為了孩子她也不該自尋死路,只是那麽多年過去了,那時尋不到的真相後來也沒有人深究過。

臻璇甚至已經忘記了阮媽媽這個人,而現在,雲氏身邊的丫鬟竟然問起了她。

“你怎麽回答她的?”臻璇問挽琴道。

挽琴垂手低語:“不曉得她來路,不敢直接告訴她阮媽媽的事,奴婢只跟她說,曉得有阮媽媽這個人,但與我們不是一房的,並不熟悉。”

“穗雨她……”臻璇遲疑著開口,“多大年紀?”

“十四五歲模樣。”

臻璇皺了皺眉頭:“我依稀記得那年盧媽媽說過,阮媽媽的女兒六歲、兒子四歲,正好與弟弟各差一歲,這麽算來,那個女兒今年便是十四歲。”

莫非這個穗雨,是阮媽媽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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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章 舊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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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餅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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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媽媽沒了之後,寄養在親戚家中的兒女只怕是過不了什麽好日子,若是叫親戚賣了做了別人家的小廝丫鬟,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穗雨若真是當年的小女兒,她定會繼續打聽阮媽媽的事情。

思及此處,臻璇與挽琴道:“去請了高媽媽來。”

高媽媽得了吩咐,很快就進來了。

臻璇瞅了一眼西洋鐘,估摸著再過一會夏頤卿就該回來了,便也不與高媽媽多說閑話,開門見山說了穗雨。

高媽媽聽完,面上有些為難:“不瞞奶奶說,奴婢雖然在府裏多年,但那年的事情奴婢知道的也不比奶奶多,只曉得兩位爺摔了,半夜裏阮媽媽就……後來又是四房扶靈回來,也就這些了。”

“我也知道。”臻璇的指尖輕輕瞧著桌面,思量了一番,“我們從裴家出來的各個都知道,但別人不清楚。若穗雨再來問,你套一套她的話。她到底是不是阮媽媽的女兒,阮媽媽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高媽媽一聽這話,也明白了臻璇的意思。

穗雨要打聽阮媽媽的事,暫時只能從臻璇自娘家帶過來的丫鬟婆子下手,挽琴今日裏已經推脫不知了,那她就應該去問在裴家當差多年的婆子。

婆子們之間自有圈子,閑暇時說的都是各房的瑣碎事情,即便高媽媽與阮媽媽不熟,穗雨也會抱了一份念想,以為高媽媽會知道些什麽。

臻璇這裏囑咐了高媽媽,這事也就暫且擱下了。

高媽媽怕穗雨磨磨蹭蹭的,正巧采芙院裏一個管事婆子過生辰時,她過去吃酒,席間有小娘子奉承她受臻璇器重。高媽媽端著酒杯笑了兩聲:“我男人管著奶奶胞弟的鋪子,我又在府裏伺候了那麽多年,奶奶給我體面嘞。”

過了三日,高媽媽帶了穗雨來給臻璇回話了。

穗雨候在了外頭。高媽媽坐在杌子上,把穗雨來尋她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那丫頭也是個精的,三奶奶不過來,她就出不了二房,她知道那天采芙院裏擺了酒就偷溜了過來,聽了些話去,只是那日不方便,她就先回去了。

剛才奴婢替奶奶送東西去采芙院,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得的消息,竟然在半路上等著奴婢。開口就問阮媽媽。奴婢看她那樣子應當是阮媽媽的閨女。她是實心眼,說是有話與二奶奶說。”

臻璇頷首,她也有些問題想親自問一問穗雨:“讓她進來。”

穗雨垂著頭進來,眼眶發紅,見了臻璇撲通就跪下了:“二奶奶。奴婢前些年就猜到了,娘大約是已經沒了,奴婢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沒的。”

“你怎麽知道她沒了?”臻璇反問道。

穗雨聞言,小小的身子晃了晃,手掌撐地才穩住了身子:“真的沒了……”

雖然是猜到了,可聽臻璇親口告訴她事實,還是讓穗雨的眼淚奪眶而出。

失去母親的苦痛。不是親身經歷,實在難以言語,臻璇重生之前親身經歷過父母雙亡,那些酸楚深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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